五大仙之白门的形象：从懵懂之妖到社恐精灵
为什么73
2024-03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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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
卫扶离
神叨记
2024-03-21 08:18
浙江
北方五大仙之白仙，也称白门，就是刺猬得道。李慰祖《四大门》说，凡俗的刺猬是灰白色的，“神圣的刺猬眼发红，腹下有一寸余长的白毛，刺的尖端有豆状的颗粒。毛色时常改变，看上去本来是白色的，忽然变成灰色，一时又变成黑色，走起路来也是安然稳步”。虽然五仙都是财神爷，但按《四大门》所说，白门保佑发财，功效最大。常门保佑发家（家道兴盛），时间经久。所以刺猬和蛇也被当作“神虫”和“圣虫”，“它们到谁家，谁家就添财，伤害他们相当不利”。民间传说中白仙还精通医术，治病救人。但是清代以前志怪里，关于刺猬的故事远不如其他四仙来得多，而且都不是好形象，没有后来拥有自闭社恐特性的异类财神光环加持，是不受人待见的妖怪。《太平广记》里有几则刺猬成精的故事。其中一则说，蜀中有个叫费秘的人，在地里割麦子，遇到暴风雨，他躲在岩石间避雨，忽然看见前方路上有几十个妇人，穿着彩衣，唱着歌走来。费秘大是惊怪，这些彩衣妇人走近时便没了声音，离费秘数步便停下，背对着他。费秘挪到前面一看，她们脸上没有五官，只垂着许多黑毛，他当时就惊吓昏迷过去。到了半夜，费秘的父亲打着火把来找，见儿子躺在地上，身边有数十只刺猬，见了火光，便争相走散。费秘回去后，过了百来天就死了。此事发生在南北朝梁朝末年，也不知费秘是被吓死的，还是这些女刺猬趁他昏迷时对他干了点啥从而导致丧命。《太平广记》又有一则说，唐代时，有人借住东都洛阳仁和坊许钦明家，冬夜燃火读书打磕睡时，听到虫鼠爬行之声，偷眼一看，只见一通体白毛、身材矮小的老太太，登上床榻就着火炉烤暖。此人大惧惊叫，小老太太就跳到地上跑走了。此人叫来仆人一起满院子寻索，在竹林中大石头下面发现一头白刺猬，就把它给杀了。由此可见，这个时代，刺猬的修炼大概不是很行，比不得五大仙中的狐、蛇，变幻人形时，满身的毛刺总是藏不好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妖怪。到了南宋郭彖《睽车志》记载的刺猬妖怪，也还是不离喜欢吃屎壳螂的爱好：有位叫姚安礼的人，暮宿驿站。当时正值夏天，他晚上热得睡不着，起来在屏风后面散步，听到庭下有声响，透过屏风缝隙一看，只见一白发老人，身穿白衣，头顶铁冠，身高只有尺许，正拄着铁杖缓步而行，仰头看月，以手加额——这大概是在借月修炼？不一会儿，一只蜣螂从他面前飞过，老人举仗将之击落，捡起来给吃了。这是妖怪无疑了，姚安礼拔剑追逐，老人跑进粪土不见了。次日，姚安礼让仆人挖开一看，里面有一只很大的白刺猬，边上还有旧铁托、火著，也就是它的铁冠、拄杖，于是给杀了。以上三则可以说是刺猬成精志怪的样板，几则故事里，刺猬都没有和人有交谈，它们变形不够彻底，智慧没有进阶，和人类也没有交流，人妖之间不曾坐下来谈谈心，说说情，发现就被打杀了，很是悲催。当然，也有另一种可能，那就是因为刺猬喜静怕生，易受惊吓，一应激就缩成一团，放到现代被称之为自闭社恐（这样就可以解释第一个故事里刺猬们为什么一接近费秘就不出声，并且背对着他），于是这些早期的刺猬妖怪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记载——唐代王洙《东阳夜怪录》里，有会吟诗的刺猬兄弟，但那只是文人弄的狡狯，展示自己的学识，不是正经的志怪，算不得数。一直到清代，五大仙兴旺起来，刺猬的形象才多样化起来。《醉茶志怪》里作者李庆辰，是晚清时天津人，他在该书里说，他的家乡供“胡黄白柳灰”五仙，胡是狐狸，黄是黄鼠狼，白是刺猬，柳是蛇，灰是老鼠。所以该书中记了好几则他家乡的白仙怪谈——到了此时，刺猬终于开始向白仙转化。李庆辰家乡有位担夫夏某，妻子被邪祟上身，发作时大喊：我住在花果楼里很是潇洒快乐，为什么用茅草堵塞路径，快把我闷死了。说完就各种打砸毁坏东西。夏某不堪其扰，请术士来驱遣也没有效果。有一天，他在窑室的柴火堆后面发现两个花竹筐，里面有两头大刺猬，明白是这东西作怪，就给杀了。这故事里的白仙还是下场不好，但已经敢附在人身上，开始和人沟通了，踏出社恐交流第一步。但有些白仙一旦踏出这一步，接下来就变异得可怕。李庆辰家乡有人在咸菜瓮后头发现瓦盆大的白刺猬，这人想杀，他的妻子阻止了。谁知到了半夜，妻子似梦非梦间，见一少年进入卧室，却是个白面丰肌，褐衣宽袖的美少年，只是周身垂下许多丝穗，仿佛穿着蓑衣一样，对她说：感谢亲的救命之恩，为了报答你，特来以身相许。妻子问你谁啊，美少年说：”我是白郎。”就开始说些风言风语，上床强行报答了救命恩人。妻子要抗拒，但身体不能动弹，就被他得逞了。白郎这样报答了半年，该人妻子就怀孕了，而且每一转动就腹中奇痛，像万针攒刺一般，如受酷刑。妻子哀求放过，白郎却说：“我的恩还没有报完呢。”妻子大哭道：“如果不是你，我怎么会遭这腹痛之罪？”白郎听了，就含怒悻悻而去。这家人也召了术士来驱逐，谁知术士刚焚香设坛，一阵风就把蜡烛吹灭，连几案都掀翻了，再看妻子，已经气绝。这只白郎简直是刺猬中渣猬，在白仙群体中少见，合当天诛。《醉茶志怪》又说，天津南门有座寺，实为白仙祠，供奉着一尊老太太样貌的神像，人们呼之为“白老太太”，都以为供的是白仙。有一天，白老太太忽然降神，依附在巫师身上问烧香的人：“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？”大伙儿说，您是白仙嘛。白老太太说：“不对！那吃屎的刺猬有什么法力？我是许状元的母亲，朝廷诰命太夫人，自从受了法海禅师的教戒，在塔中修炼多年，如今禁闭期满，重见天日，我发下大愿，要拯救众生之疾苦，你们休要等闲视之。”大伙一听，这是白娘子显圣啊，“常门”的先辈顶流，都肃然起敬，纷纷焚香参拜，把这寺改名叫东塔寺，供起白娘子来了。——哪家的白娘子不好好待在雷峰塔里，等迅哥儿写《论雷峰塔的倒掉》，跑到北边来显圣？这分明是“常门”来抢了“白门”的香火坛！可见除了个别变异的，白仙在五大仙里是较为弱势的。比起狐狸的拜月炼丹，蛇的成蛟化龙，黄鼠狼的讨封，刺猬的修炼好像没什么成文的说法，长白浩歌子《萤窗异草》里提到修行千年之猬，专伏地底吃死人脑髓，后来为加大功效，又找上活人，一下把刺猬修行打入了邪道，但照这描写，分明是《搜神记》所说的蝹：长得似羊非羊，似猪非猪，常在地底食死人脑。这一波属实是白仙风评被害。倒是民间传说的一些设定比较有趣，《四大门》说，“白门修炼最难，因为它生性迟钝，不易得道，平素只是在静地潜修。到了冬月，便蛰伏在地内，呈冬眠状态，乡民谓之'避宿’。白门修炼期间有'度关’的说法，每逢到一时期，它受自己灵性所迫，自动地到路上的车辙上卧着，让过往的车子压一次。如果车子分量轻，它便得保生命，度过一关。如果车子重，它便会因此废命，以前修道的成绩完全成为泡影。乡民说时常有的白爷形体很大，被车压死在路旁，这是未曾度过关去的结果。这样修炼的方法是消极的。经过三次车压便可以得道了“。民国郭则沄《洞灵小志》提到一只白仙躺路上被车压，不知是否与此有关。怎么说好呢，这修行法子让人无语，或许真的和刺猬天性里的社恐有关系吧。有趣的是，现代越来越多人开始减少社交，纷纷加入社恐群体，所以一个自闭社恐、能保佑发财、还精通医术的白仙就摇身一变，颇受社恐人类喜爱，是为社恐精灵。社恐人类对社恐仙家，双方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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